[摘要]目前，学界围绕企业道德责任的涵义、理据和我国转型期企业道德责任的缺失表现和原因以及进路等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取得了明显的成果，同时仍有一些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从根本和长远意义看道德的问题最终仍需借助道德的方式来解决，这就意味着理论界有必要深入地研究如何开掘道德运行机制，从内在的道德信仰高度和外在的道德规约角度为企业道德责任的切实履行提供有力有效的帮助和指导。
　　[关键词]企业道德责任；利益相关者；理据；道德运行机制；进路
　　企业道德责任作为企业伦理的重要内容，虽在国外研究已达数十年，但在国内将其作为一个课题进行专门研究则是最近几年的事。近年来学界围绕企业道德责任的涵义、理据和我国转型期企业道德责任的缺失表现和原因以及进路等方面的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本文拟就目前的研究成果作一梳理，以促进该课题的进一步研究。
　　一、企业道德责任的涵义在探讨何谓企业道德责任问题上，大部分研究者运用利益相关者理论，指出企业道德责任就是对员工、对消费者、对社会和环境等利益相关者在道义上应当承担的社会责任和义务，这也是主流观点。
　　王泽应撰文指出，企业道德责任就是指企业在生产经营及其他活动中所应该承担的对员工、客户、社会和环境保护等的社会责任和义务。¨许娟指出，企业道德责任是指企业在生产经营及其他活动中所应该承担的对员工、客户、社会和环境保护等的社会责任和义务。张永强认为，企业道德责任指企业在创造利润最大化的同时，还要承担对员工、对消费者、对社会和环境的责任。
　　同样地，焦绪宾指出，所谓企业的道德责任是指企业在生产、经营和管理活动中所应该承担的对员工、客户、社会和环境保护等社会利益的责任，主要是指保护利益相关者的合理利益，自觉调整企业个体利益与社会整体利益关系的责任。_4史晓燕也撰文认为，企业道德责任是企业必须履行的法律之外的社会责任。企业对所有的利益相关者都应承担相应的道德责任，各种利益相关者包括消费者、员工、债权人、客户、社区、政府、非政府组织以及整个社会等。其中员T在企业中处于弱势地位，消费者是市场中的弱势群体，资源、环境及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关系到整个社会长远的利益。
　　可以看出，以上对企业道德责任概念的界定基本上揭示了企业道德责任之为道德责任的应然性，以示与其他责任相区别，不过对于企业道德责任的深层内涵和实质性规定尚缺乏进一步的挖掘和研究。而且，在关于企业道德责任是否关系企业社会责任的问题上存在明显分歧。笔者认为，不宜简单言说企业道德责任是抑或不是企业社会责任，实际上二者呈相互涵容的关系，一方面，企业道德责任涵涉企业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企业社会责任蕴涵企业道德责任。
　　与主流观点有所迥异，有学者撰文指出，“目前企业的道德责任是指社会成员及其组织基于一定的社会核心价值理念和企业独立人格而对企业的一种道德期待以及企业在各种道德关系中所承担的责任后果。”该观点明示了企业道德责任不仅是一种事前的公众期待，而且也是事后的后果追究，显然较主流观点概括得更为全面贴切，但仍然未能言明企业道德责任的本质。对此，龚天平撰文做出了回应，他认为道德责任不过是契约当事者自己服从自己的意志和决定的表现。如企业的形成和发展都离不开契约一样，契约的道德责任约束也贯穿于契约的形成和发展的始终，其实现依赖于道德自律。从这一意义上看，企业道德责任本质上是契约当事者订立契约、承诺按其接受的某些价值观和共同任务而行事的行为的必然结果；就它们与法律契约的关系来看，它们不仅可以弥补契约的不完全性，缓解市场失灵，遏制腐败，而且可以减少交易损失，节约交易成本，增加交易中的相互信任，减少不确定因素，从而有利于法律契约的履行。从这一意义上看，企业道德责任本质上是企业法律契约得以更好地履行的逻辑结论。
　　围绕企业道德责任的外延扩展，即企业应当具体履行哪些道德责任问题，学界大致从三个维度进行了研究。
　　第一个维度是从企业与其利益相关者的伦理关系人手列数企业应当履行的具体道德责任。
　　曹凤月认为，企业道德责任包括蕴涵于各种企业伦理关系中的道德责任，具体为四类伦理关系。
　　企业与员工伦理关系中的道德责任具体包括：尊重员工、爱护员工，视员工为企业的生命线，努力为员工提供良好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为员工提供平等的上岗就业、工资分配和接受教育、职位升迁的机会；为员工创造自我管理企业的机会。企业与政府伦理关系中的道德责任包括：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支持政府的社会公益活动、福利事业、慈善事业，服务社会。企业与消费者伦理关系中的道德责任包括：服务是首要道德责任；“诚信”是企业为消费者服务、为消费者负责的基本价值理念；“尊重”是企业为消费者服务、为消费者负责的经营和价值理念的基石。企业与企业伦理关系中的道德责任包括：企业与原料厂商、销售厂商之间要诚实守信、互利互惠；与同行之间要公平竞争、互助合作。企业与社区伦理关系中的道德责任包括：为社区提供就业机会，尤其是帮助残疾人就业，为社会排忧解难；积极参与社区的公益活动、慈善事业、救助无家可归人员、帮助失学儿童重返校园、支持老少边地区发展经济、资助社区的文化、教育和体育事业等。
　　严静认为，企业的道德责任可细分为企业在与消费者、政府和社区的伦理关系中的三重责任，并列数了诸种具体道德责任。
　　许敬媛指出，从企业与利益相关者的关系来看，企业道德责任主要涉及这些具体的方面，包括：企业对消费者的道德责任；企业对员工的道德责任；企业对所在社区的责任；企业对资源、环境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社会责任；企业对债权人的责任；企业对社会慈善事业和其他公益事业的责任；企业对政府的责任。
　　张永强撰文主要关注和探讨了企业对员工、消费者及整个社会应承担的道德责任，包括遵守商业道德、生产安全、职业健康、保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以及保护环境、节约资源、支持慈善事业、捐助社会公益、保护弱势群体，等等。中国企业的道德责任，还应与我国“和谐社会、以人为本”等有机结合起来。
　　上述观点尽管均运用了利益相关者理论，但在外延扩展的广狭上存在较大差异，这说明在企业应当对哪些客体履行何种具体道德责任问题上，学界观点并未达成一致。
　　第二个维度是从经济、法律和精神文化三个层面对企业应当履行的道德责任进行概括。
　　王泽应撰文指出，体现在经济方面的企业道德责任主要有：提供优质安全的商品和优良的服务，满足社会各方面的需求；用合乎法律和道德的方式赚取合理利润，满足员工、股东及企业自身生存发展的需要；提供和主动缴纳国家税收，增强社会经济实力，达到富国强民的目的。体现在法律方面主要有：严格依法办事，维护国家法律法规的权威；遵循市场规则和各种交易秩序，反对不正当竞争和欺行霸市的行为；坚持依法治厂和依法管理公司，使企业的各项责任制度化、法制化。体现在精神文化方面主要有：把企业的形象和信誉视为生命，想方设法提升企业的形象和信誉；确立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有机统一的发展目标，以社会效益促进经济效益，以经济效益实现社会效益；强化企业的人文关怀和团体意识，发展和扩充企业的精神文化生命。
　　第三个维度是从道德责任的层次进行分析。许娟撰文认为，道德责任由伦理责任和慈善责任两个层次组成。企业要承担伦理责任，做正确、公平和正义的事，合乎伦理地开展经营管理工作；慈善责任是指企业自愿、自由处理的活动和行为，包括企业捐款、赠送产品和服务、与当地政府和其他组织的合作、关注弱势群体、支持教育和文化艺术事业等。。
　　此外，也有研究者撰文对企业的环境保护责任进行了专门研究，特别指出环境保护应当成为企业的道德责任。
　　我们认为，无论从哪一维度观照具体的企业道德责任，都不外乎三个层次的道德责任，即底线道德责任、中层道德责任和高端道德责任，这是缘于道德要求本身具有层次性的考量。诸如保护环境、爱护员工、尊重利益相关者等底线道德责任是必须尽到的责任，如为员工提供发展机会和为社区提供就业机会等中层企业道德责任是应当尽到的责任，而诸如捐赠和支持公益事业等高端企业道德责任是提倡尽到的责任。如此划分的意义在于道德上容许在具体落实企业道德责任过程中可以因企业自身的状况和地域条件等的不同而区别进行，不必一条线划齐。
　　二、企业道德责任的理据对于企业道德责任的理据即何以可能的问题，学界的致思路向大体包括两类：一类是侧重哲学的角度，另一类则侧重非哲学、形而下的视角。
　　张起在其撰写的硕士学位论文中通过对企业道德责任概念的两个核心要素进行哲学证成从而确立企业履行道德责任的主体资格及其实践必然性。他认为，企业道德责任概念蕴涵如下两个核心要素或证成关键：企业具有独立道德人格(或作为当事人)；企业当事人在由意志(或企业主体性、能动性)下道德责任的理解。接着他从作为凝聚体的企业、作为集体意向性的企业意向等四个方面对企业具有独立道德人格进行了证立。首先指出，“凝聚体理论”为企业内部决策结构论证提供了本体论的理论支撑——表明了企业组织具有相对独立的实体性地位。并指出，企业意向性在现实层面上是一种凝聚体中成员的“集体意向性”。通过集体意向性说明了企业这一凝聚体的意向性成立的内在结构及企业组成成员意向和企业意向的关系。然而，我们似乎无法必然得出企业就是道德人。因为，即使由集体意向性抵达企业意向性的彼岸，也并非意味能和作为道德人的企业牵手。还需要进一步挖掘企业道德人格的新的解释视角，即“语义学”解释。
　　当运用语义学规则描述当事人、意向性和道德责任的时候，这些词语所指的对象必然具有推理、理解和控制行为的能力的属性。如果我们把这些属性视为行动主体承担道德责任和具备道德人格的充分条件，则企业就是这样一种道德责任主体。接着指出，从企业行为的社会实践角度和社会公共道德角度上讲，企业以增大社会生活的价值或好的结果为诉求，该诉求同时造就了企业道德人格的实践必然性。
　　最后，张起通过西方自由意志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自由意志论视角审视了企业道德责任。认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主体虽然受到国家法律、法规的制约和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指导，但其在本质上服从于作为“经济世界”中的普遍法则的客观市场经济规律，同时企业主体性、能动性得到最广泛的认可——企业主体的行为选择在实践中是从自身的主体性的利益需要出发，且符合客观经济规律的市场活动。企业主体在此意义上既是自由的又有诉求道德责任、义务的必然性。
　　另一类观点侧重非哲学的、形而下的视角，同时也是大多数研究者的致思路向。曹凤月撰文认为，企业道德责任包含三重依据。第一重依据是企业作为利益关系的存在——企业道德责任的必然性。从企业的社会性来看，企业存在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中，这些关系包括企业与内部雇员、所有者、经营者的关系，企业与外部消费者、供应商、银行、政府、社区的关系，等等。这是企业道德责任的必然性。第二重依据是企业作为契约性的存在——企业道德责任的必要性。企业是社会关系中的存在，企业在复杂的经济关系与社会关系中与各个利益群体的关系是靠一系列的契约维系的。不论从企业契约的形式和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来看，还是从企业契约的订立、形成、实现来看，企业都有必要履行道德责任。第三重依据是企业作为“共生”
　　的存在——企业道德责任的应然性。企业与利益相关者的共生成为21世纪全球经济伦理的最高准则。
　　企业仅仅靠提供产品、创造财富为社会作贡献并不能为人类直接带来幸福，利润只是获得幸福生活的基本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幸福生活的条件包括物质生活条件的满足和精神生活的心灵愉悦，而决定这一切的不是财富的多寡，而是公正的分配、自由的选择和能力的充分发挥，等等。因此，企业要关注幸福生活的其他条件，并通过自身的努力，积极参与社会活动，促进幸福生活条件的改善和实现。这其中就包括道德责任的履行。
　　王泽应撰文指出，企业道德责任的产生既源于企业所结成的诸种社会关系及其利益结构，又同企业自身的行为和主体追求密切相关。企业道德责任的依据和理由主要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理解：首先，企业是一个追求利益并因此而形成利益相关者的经济组织。其次，企业是人们因社会契约而缔结起来的法人组织。再次，企业还是自由意志和行为选择的伦理主体。企业道德责任是企业之为企业的内在规定性使然，是企业作为经济组织、法人组织和伦理主体的必然要求，贯穿企业行为和企业发展的始终。
　　王淑芹撰文从三方面对企业道德责任的理据进行理证。第一，企业功能的利益化所形成的各种利害关系构成了道德调控的必然性。第二，现代市场经济的资源配置方式以及现代企业制度，使企业获得了独立人格，企业具有按照自己的意志作出决定和行动的自由。第三，企业的人格化存在形式，使得企业具有道德意志和行为的能力。
　　阮航撰文认为，企业的道德责任理据可以从两个层面来考察。从企业伦理学层面来看，企业具有一定的道德规定性，它主要由其决策及其影响而引申出来，从而公众将企业组织视为道德责任的承担者并非不适当，因为企业可以通过适当安排将其道德责任落实；从经济伦理学层面来看，企业应当承担相应的道德责任，这是基于一种正在形成中的现代经济伦理学的要求，也是为实现现代经济生活与社会生活之间的和谐关系而对企业角色的重新定位。
　　许敬媛撰文指出，企业道德责任的合法性根据与合理性依据有：企业道德责任的基本问题包括企业道德责任研究的理论依据与知识资源问题、企业道德责任与企业社会责任的关系问题、企业行为与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问题、企业行为与责任评价问题以及企业道德责任的实现问题。
　　周官平撰文从四个方面对企业道德责任的确立进行必要性分析：一是基于传统道德文化产生的企业道德责任。二是基于企业与其利益相关者的关系而产生企业道德责任。三是基于社会契约的存在而产生企业道德责任。¨有研究者从企业道德责任本身的功用性及其存在的必然性角度论证其理据。史晓燕指出，企业承担道德责任是人格化组织的内在要求；企业承担道德责任是企业自身发展的需要；企业承担道德责任是经济有序发展的保障；企业承担道德责任是社会持续发展的要求。周晓红认为，强化道德责任是企业自身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上述研究大多着眼于企业作为人格化组织来展开，这应当是一个基本视角，而且探究得也较为深入，不过笔者认为，还应当将“人”的因素引入此项研究。事实上，企业的行为说到底还是人的行为，作为企业的每一分子都会追问企业为何要履行道德责任，而若能从其自身价值的实现角度切入，那么无疑将会使企业道德责任的理据论证更加丰富，更加有力，使履行企业道德责任更加切实，更为有效。